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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纪梦秋（媒体人、国际问题观察者、曾赴乌克兰前线采访，译有《斯大林格勒》）
乌克兰东部的关键城市波克罗夫斯克——原名克拉斯诺亚缅斯克，即“红军城”——目前已被俄军占领大半，而紧邻的米尔诺格勒也随时可能失守。围绕红军城，俄乌两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特别是在北部的多布罗皮利亚突出部，双方已经争夺了两个月有余。尽管其他战线存在被突破的风险，乌军仍在向红军城增派兵力。
那么，这座城市为何如此重要，以至于乌军愿意冒如此风险坚守？
红军城位于顿涅茨克州西北部，是从第聂伯罗、扎波罗热和哈尔科夫通向顿涅茨克州首府顿涅茨克市的主要公路干线必经之地，同时也是第聂伯罗铁路进入顿涅茨克的关键节点。城市周围矿区密布，以煤矿最为知名，同时还蕴藏丰富的锰矿、锂矿和钛矿。第聂伯罗的金属冶炼工业极为发达，而红军城则是这些原材料的运输枢纽。因此，它被称作顿涅茨克州的“西大门”。若俄军掌控红军城，将获得向第聂伯罗和扎波罗热发起进攻的重要基地。
展开剩余73%自冲突爆发以来，这座“西大门”还直接影响到顿涅茨克市的安全。顿涅茨克市位于红军城东南几十公里处，处在乌军远程火炮的最大射程范围内。自2014年冲突开始后，双方战线基本保持在顿涅茨克郊区，红军城成为乌军前线物资的重要集散地。
为了确保顿涅茨克市的安全，俄军必须攻占红军城。从乌克兰的角度来看，只要红军城仍在手中，就能继续控制远望顿涅茨克市的局势。这不仅具有重大的军事价值，也承载重要的政治意义。
自2022年俄乌战争全面爆发以来，俄军在顿涅茨克前线发动了不计代价的进攻华楚新起点，而乌军凭借八年战争积累的防御工事顽强抵抗。交战双方伤亡惨重，但俄军收效甚微。
到了2023年12月和次年2月，经过两年的激烈战斗，乌军失去了控制顿涅茨克的重要据点马林卡和阿夫杰耶夫卡。随着要塞化工事在现代战争中防御作用的逐渐削弱，红军城的战线开始出现恶化迹象。
从当前态势看，乌军失守红军城可能只是时间问题。这次战斗暴露出乌军兵力接近枯竭、技术和武器体系逐渐落后于俄军的结构性问题，这将严重影响未来作战能力。一些军事观察者建议乌军收缩战线、整顿军队，理论上可行，但在政治上意味着放弃大片领土，无法被民众和决策者接受。这成为乌军在战争中面临的两难境地。
在中国网络上，红军城有时被称作“红军村”，但这一译法并不准确。战前，该城市人口约六万多人，远超普通村镇规模。二战期间，这里也是双方军队拉锯的战场，经历了德军攻占、苏军夺回、德军再攻占、苏军再夺回的循环。统计显示，当时有八千多名苏军士兵牺牲，近五千名平民丧生，其中很多是当地犹太人。
当年红军城人口仅三万左右。作者曾在2015年经过红军城前往顿涅茨克采访，陪同的军人提到西北郊区赫里希涅曾发生“大屠杀”。1943年德军第二次攻占红军城前，匆忙撤退的苏军可能处决了五百多名德军战俘。值得注意的是，赫里希涅是二战期间苏军著名坦克指挥员、后来成为苏联元帅的莫斯卡连科的故乡。可见，战火与生死似乎是这一地区的宿命，就连知名人物也无法脱离战争的阴影。
作者印象中，红军城是一座绿意掩映的小城，陈旧的五层“赫鲁晓夫小楼”是当地典型高层建筑。市场类似九十年代中国中等城市的“香港街”，小摊贩们在各个隔间售卖服装鞋袜等日用品。如果没有大量军人驻扎，这座城市仿佛仍停留在苏联时期。如今，这座城市大部分应已被战火摧毁，周围熟悉的地名也被战争吞噬。
事实上，无论是红军城、顿涅茨克，还是整个乌克兰，在过去数百年里一直战火不断。在国际关系理论中，有专门框架解释这些“中间地带”国家在强权夹缝中遭遇的悲剧性命运。乌克兰平坦广阔，百年前是骑兵纵横的战场，八十年前又成为坦克纵横的战场，攻守之势如历史轮回。
从这个角度看华楚新起点，今天的胜利者未必永远是胜利者，这对俄军同样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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